01

童年的時候,你在做什麼?跟爸爸撒嬌要買玩具,被媽媽壓著去學外語,拿著奶奶偷偷給的零花錢,和小伙伴分享剛買的泡泡糖……當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滿足的時候,會像小大人一樣嘆氣:“做小孩好辛苦!”可是阿龍不會。他一個人洗衣做飯,一個人餵雞養狗,一個人讀書認字,一個人入睡。阿龍從不覺得自己很辛苦,儘管他今年只有6歲。

 

  一個人的“家”

  柳州市馬鹿山腳的牛車坪村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,水泥路從山腳向上蔓延,兩邊都是一棟棟的樓房。越往山上去,路越窄,樓房的規模也就越小。到了半山腰,就只剩一條塵土飛揚的泥巴路,路邊雜草叢生。道路盡頭是3間修建得很隨意的青磚平房,甚至連窗戶都沒有。11月2日,在村委工作人員的陪同下,記者看到了上面的場景。

  這裡,就是6歲阿龍的家,一個人的“家”。

  其中一間獨立小屋的外側,因為有幾塊青磚摞成的“灶台”以及裝了陶瓷便盆的“廁所”,“設施”相對齊全,於是就成了阿龍的“主臥”。另外兩間相連的平房,破爛不堪的木門象徵性地掩著,沒有門鎖。據了解,阿龍曾住過其中一間,不過因為父親在這裡去世,如今再沒有人靠近這兩間房子。阿龍也沒有再進去過,只是經常在門口走來走去。“是不是覺得爸爸還在裡面睡覺?”阿龍沒有回答,猶豫了一下,搖搖頭跑開了。

  小屋前有一片很大的空地,是阿龍平時活動的主要場所。而他最常做的事,就是摟著那條叫“老黑”的狗,望著通往外界的那條路發呆。父親過世後,阿龍就沒再下過山。

  遠遠地看見熟悉的叔叔阿姨,阿龍顯得很高興。村委工作人員拿出盒裝餅乾和香蕉,非常自然地放在房間裡,並叮囑阿龍不能把餅乾當飯吃,顯然這不是第一次給阿龍送東西了。聽到叔叔的話,阿龍乖巧地點頭,咧開嘴笑了。阿龍住的房子沒有窗戶,下大雨時候還會漏水。床上的新被子是好心人剛給他買來的。

02

 

一個人的未來

工作人員告訴記者,阿龍的情況很讓人揪心,但是村委能做的,只能是確保他一時的衣食無憂。雖然已經幫他申請了低保,但阿龍的成長光靠每個月70元的救助以及熱心人的接濟是遠遠不夠的。“沒有吃的穿的,我們可以買,但在阿龍的醫療、教育、撫養等方面,我們能做的並不多。”

其他部門又是如何做的呢?

柳州市疾控中心艾防科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,對於阿龍的病情,涉及到使用抗艾滋病毒的藥物都是免費的,但是在此之外的藥物,他們就無能為力了。

城中區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給阿龍送去了兩床棉被,以及一本低保存摺。工作人員說,阿龍申請的是農村低保,現在每個月有70元,明年會漲到每月100元。另外他們也會經常給阿龍送些生活物資,確保他不會挨餓受凍。然而,由於阿龍的家庭情況比較複雜,社會福利院無法接收,只能繼續與阿龍的親屬溝通,為阿龍爭取權益。

教育方面,雖然阿龍是適齡兒童,但要想和其他同齡小朋友一樣坐在教室裡上課,困難重重。

據了解,阿龍曾在馬鹿山小學上了一個學期的學前班,但後面就終止了。校長陳喜友說,學前班的管理與小學不同,當時學前班正好有空位,就允許他來讀了。

陳校長說,阿龍父親去世後,阿龍父母因為艾滋病而死的消息就在村里傳開了,而阿龍的檢測又證實其本身為艾滋病病毒攜帶者,如果阿龍真的來到學校上學,他們學校的壓力也很大。“學校學前班加上一二年級有一兩百人,這麼多同年紀的小孩子,難免平時發生些小打鬧,其他學生的家長會怎麼想?”

據知情者透露,9月份開學後,阿龍的奶奶曾想送阿龍來讀一年級,有家長得知後,聯名上書表示抗議,校方迫於壓力沒有答應讓阿龍入學。

“考慮到他的實際情 況,我們學校馬上就以書面報告的形式向上級教育部門匯報了這個事情,上級教育部門、民政部門和村委都已經集體開會討論過阿龍的事了,但目前沒有一個定 論。”就在校長說話間,旁邊有學生家長插話說:“如果他真的來學校上學了,那我只能把自己的孩子轉學去別處,心理壓力太大。”

幾經周折,記者聯繫上位於南寧的一個關愛艾滋病孤兒的民間組織。該組織工作人員表示,他們確實可以接收艾滋病孤兒,但是要看阿龍的條件是否符合。工作人員說,因為他們是實行寄養的方式,但這並不是對兒童最好的養育方式。如果阿龍有親屬,他們還是希望能說服親屬領養阿龍。“家庭的溫暖,親人的關愛是寄養無法給予的。”同時,工作人員也表示,他們會進一步了解阿龍的家庭情況,如有必要,可以為阿龍提供幫助。“老黑”是一條黑色的雌性土狗,阿龍養了好幾年。阿龍懂事起,老黑就陪在他身邊,如今更是阿龍最親密的伙伴。一人一狗無法言語,也無須言語。

03


 

一個人的依靠

據了解,阿龍的父親是牛車坪村的村民,母親則是從外地嫁來的。6年前,阿龍的父母在山上搭了房子,一直住到去世,留下阿龍一個人生活至今。

當年阿龍的父母為什麼會突然搬到遠離村子的山上?村民們對此都諱莫如深。

知情的村民說,阿龍的父親年輕時有十幾年的時間不在村里,據說是坐牢去了。對於刑釋人員,大家總有一些排斥心理,“可能就因為這樣,與大家的關係不是很親”。

和阿龍比較親近的只有84歲的奶奶。奶奶時常來看他,但不是每天都來。當天下午,奶奶剛好過來了,於是阿龍就不用餵雞,也不用自己摘菜,可以多玩一會兒。奶奶在房子旁的空地上種了兩塊菜地,一塊是菜心,一塊是韭菜,她說這些夠阿龍平時吃的了。

奶奶住在另一個兒子家,走路到阿龍這里大概要15分鐘。她一般是下午來,為阿龍做好飯就走。至於洗澡洗衣服這些,阿龍說他自己會洗,他能洗得乾淨,晾的時候只要站到凳子上就夠得到晾衣竿了。

記者問奶奶,能不能住在這裡帶大阿龍?她猶豫地說自己有點害怕住這裡。能不能把阿龍帶到他叔叔那裡住呢?奶奶不說話,低下頭整理剛摘的菜心。

村里的工作人員也是阿龍接觸較多的人,他知道這些叔叔阿姨真的很關心他。每次來看他,都會帶好吃的和新衣服。前段時間突然降溫得厲害,一位阿姨還連夜送來了棉被和冬裝。除此之外,還有很多不留名的熱心市民也會來看望阿龍,但是幾乎沒有人提起阿龍的撫養問題。阿龍說經常會有人給他錢,不過他不想用,都收起來了。“他需要的,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幫助。”一位工作人員說。一個人的悲傷

梁女士所指的“出事”,不僅僅是因為阿龍沒有雙親管教,更重要的原因是——阿龍是一個HIV病毒攜帶者。

據知情人稱,去年阿龍母親去世前病得很嚴重,整個人變得很瘦削,當時大家都以為她是得了肺結核。然而不久後,阿龍的父親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,一個健壯的男人很快瘦得只剩下一層皮。這時村里開始流傳,兩人得的是艾滋病。傳言在阿龍父親住院時得到證實,大家又對阿龍產生了懷疑。不過這一切,年幼的阿龍還不能明白,他只知道爸爸得了和媽媽一樣的病,並且快要死了。

據村委工作人員介紹,阿龍的父親去世前,虛弱得無法下床,更不要說照顧阿龍。那時阿龍還不會自己煮飯,就靠鄰居施捨幾口。阿龍的父親是在7月的一天中午走的,當時除了守在一旁的阿龍,沒有一個人知道。直到晚飯時,鄰居梁女士沒有看到阿龍出現,才發現老友死去多時。

據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回憶,他們接到消息後立刻趕來,一直陪著父親的阿龍聽到動靜迎了出來,口氣平靜地告訴他:“叔叔,我阿爸死了,和阿媽一樣……”小小的阿龍並沒有哭,安靜得讓所有人心碎。

後來,由於相關協調問題,阿龍父親的遺體直到第二天才被送往殯儀館。在此期間,阿龍依然靜靜地呆在父親的房間,守著遺體度過了整整一夜。從那以後,阿龍沒再提起“爸爸”。

據了解,當時有人想收養阿龍,然而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,阿龍被檢測出HIV抗體呈陽性,也就是說阿龍是個艾滋病毒攜帶者。

好心人退卻了,村民們害怕了。

阿龍不知道什麼叫“艾滋病”,他只知道,原來一起玩的小伙伴不敢再靠近他;眼看就要讀一年級了,卻被告知“在家等通知”;手被燙傷,醫生不敢處理傷口;就連惟一可以依靠的奶奶,也不願跟他一起住。一如既往跟著他的,只有老黑。

彷彿就在一夜之間,阿龍長大了許多。儘管接連遭遇家庭變故,阿龍卻沒有掉過眼淚。年僅6歲的他,學會了煮飯洗衣,學會了看時間做事,學會了自讀自寫,學會了獨自活下去。6歲的小男孩應該有很多一起調皮搗蛋的伙伴,可是阿龍沒有。

04

一個人的快樂

面對陌生人來訪,起初阿龍還有些靦腆,但畢竟是孩子,很快就興奮起來,對著記者的相機不停地擺姿勢。玩得興起,甚至還表演了一套“中國功夫”,一招一式頗有模樣。不敢相信,如此天真活潑的阿龍,竟是一個失去雙親獨自生活的孤兒。

阿龍並不認為他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,因為他有“老黑”。

“老黑”是一條黑色的雌性土狗,阿龍養了好幾年。自阿龍懂事起,“老黑”就陪在他身邊,如今更是阿龍最親密的伙伴。晚上睡覺時阿龍從不關門,“老黑”有時和他一起睡在房裡,有時睡在門口,為他守護。“老黑”不喜歡叫,面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,“老黑”甚至有些害羞地躲進了房間。不過只要阿龍一聲呼喊,“老黑”就會立即跑到他的身邊,親暱地繞圈圈。阿龍抓起“老黑”的兩隻前腿,頭挨著頭,笑得很開心。一人一狗無法言語,也無須言語。

6歲的小男孩應該有很多一起調皮搗蛋的伙伴,可是阿龍沒有。記者問阿龍,平時跟哪些小朋友一起玩?他沉默很久,小聲地說有個姓樑的小孩偶爾會來跟他玩,但是他以前的同學都不跟他玩了。阿龍也不想出去跟村里的小朋友玩,因為跟他們不熟。雖然這樣說,可是阿龍卻盯著外面的那條路,眼神憂鬱。

梁姓小孩是梁女士的親戚。她告訴記者,是家里人不讓他來跟阿龍玩的,因為怕“出事”,“其他小朋友應該也是擔心這個”。李女士送了個籃球給阿龍,他一個下午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裡玩籃球。

05

一個人的晚餐

天將黑了,阿龍開始準備晚餐。
 

“你會自己煮飯?”阿龍點點頭,並抬起左手給記者看。只見左手虎口處的皮膚結了一個很大的疤痕,在小小的手顯得觸目驚心。阿龍卻滿不在乎,說是前幾天煮飯時不小心燙到,不過現在快好了。

“當時去醫院看了沒有?”阿龍沒有接話。一同前來的工作人員則很無奈:“受傷時沒有人知道,第二天知道後才帶他去衛生所,可是別人不願醫,只好擦點紅藥水……”

此時阿龍在“廚房”裡忙碌,往小鋁鍋裡放米、倒水。記者提醒他:“水放多了吧?等下要煮成稀飯的!”他沒有吭聲,自顧自地將鍋架在“灶台”上。阿龍生火的速度令人吃驚,將幾根乾柴折斷塞到鍋底,接著點燃一團廢報紙塞進去,幾秒鐘乾柴就燃起來了。

過了十幾分鐘,估摸著飯快熟了,阿龍揭開鍋蓋,丟了幾根菜心進去。之前多放的一點水,剛好可以把菜心煮熟。很快,晚餐就出鍋了。白飯拌菜心,沒有油,也沒有鹽,更沒有其他作料,阿龍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。他說,一個人吃不完,剩下的就給“老黑”吃。

雖然沒油沒鹽,但有晚餐的日子對於阿龍來說已經很幸福了。最近阿龍剛收到好心人給的20公斤米和5公斤面,夠他吃上一陣了。然而碰上斷糧的時候,就只能靠鄰居梁女士一家接濟。梁是阿龍父親的老朋友,3年前在阿龍家旁開闢了個做水泥磚的場地,阿龍平時見得最多的就是梁女士一家了。

“自從爸爸去世後,阿龍自己也不出這個院子了。有好心人來看他給他錢,我們就讓他自己去外面買點吃的,他也不願去。有時他會在我們的門口張望,我們估計他是沒有吃的了,就會讓他拿碗過來,給他裝一碗飯菜,平時買了蘋果就給他幾個。”梁說。阿龍的奶奶上山來幫阿龍領農村低保的存摺,從11月起,阿龍每個月可以有70元錢,明年會漲到每月100元。奶奶在港資旁的空地上中了兩塊菜地,一塊是菜心一塊是韭菜,她說這些夠阿龍平時吃的了。阿龍平時就自己摘菜來洗乾淨後,放到米飯裡一起煮。阿龍並不認為他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,因為他有“老黑”。阿龍弱小的身體扛著塊樹根走在山路上,他經常在附近幾個小山坡走動,他看見乾枯的樹根就會扛回來做柴火。長滿茅草的山坡,就是阿龍的樂園。阿龍的奶奶隔幾天會走上15分鐘的路來看他,阿龍斷了鍋頭告訴她,中午他吃了麵條。阿龍表演了一套“中國功夫”,一招一式,頗有模樣。不敢相信,如此天真活潑的阿龍,竟是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兒。發呆,是阿龍最常見的表情。門外,偶爾有陌生人走過,阿龍就很警惕的看著,他時候有人會來偷他養的雞。小屋前有一片很大的空地,是阿龍平時活動的主要場所。而他最唱作的事,就是摟著“老黑”,望著通往外界的那條路發呆。父親過世後,阿龍就沒再下過 山。深秋,傍晚6時,奇聞下降到10多度,阿龍少了一小鍋熱水,倒到桶裡,再加點冷水進去。在北風中洗澡。6年前阿龍的父母在山上搭了房子,一直住到去世,留下阿龍一個人生活至今。年僅6歲的他,學會了煮飯蜥蜴,學會了養雞撿柴火,學會了獨自活下去。阿龍在生活做飯,三塊水泥青磚摞成“灶台”。他將幾根乾柴折斷塞到鍋底,接著用打火機點燃一張廢報紙塞進去,幾秒鐘乾柴就燃起來了。阿龍做好的晚飯,白飯裡面放了兩根菜心,沒有油,也沒有鹽,更沒有其他作料了。阿龍說,他住了半斤米飯,他一個人吃不完,剩下的就給“老黑”吃。晚上是阿龍最孤獨寂寞的時候,沒有電視機看,沒有人回來和他說上幾句話。他只能在昏黃的燈光下敢看他學前班時候的課本。未來怎麼走下去,阿龍不願意回答,也沒人給他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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